她从小受继母荼毒,从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。28岁她罹患第三期卵巢癌,把该割的都割掉了,病况时好时坏地撑过第三年。31岁,癌细胞转移至肺部,医生宣告她只剩三个月可活!
她决定放弃治疗,用最后时间去完成父亲未竟的心愿──到法国看看莫内的花园和《睡莲》。拖著孱弱的身体飞去法国简直是自杀,但她万万没想到在蒙马特市集,她最讨厌的食物──番茄却救了她一命,让她重启人生新页。
罹癌至今已届20年,这个从没在饭桌上感受到温暖的人,竟摇身一变成为在餐桌上给人温暖的食疗师。她不仅活得生气勃勃、丰富精采,更透过料理教室和著作向有缘人传递「自己的病自己救;用心饮食,愉悦吃饭的食疗生活」。
出血量大、上热下冷,以为是妇女病,医生却说我只剩半年。
一九九四年,我二十五岁,时逢泡沫经济后期,不仅孑然一身,连亲戚也几乎没联络了。我会变成这样,是因为在三岁时,母亲就因卵巢癌过世,父亲也在我十八岁时被告知罹患肺癌,而且不久就撒手人环。
那时候,我任职于一间外商製药公司。因为这样的身世,使我的脑海裡一直有个念头:我的基因有缺陷,总有一天我也会像爸妈一样,被癌细胞侵袭而结束生命。我十分坚信,基因遗传是没办法改变的。
加上一个人生活的关系,我大多都是外食,可以说吃遍了各种高级美食,而且因为小时候的心灵创伤,造成我不怎麽喜欢下厨,饮食也完全不讲究营养均衡,更把吃饭看做是一件麻烦事。
事实上,我在五岁左右,就已经学会使用釜锅煮饭,也会去超市、百货公司超市、便利超店买现成的菜,也常利用方便的冲泡式味噌汤。偶尔,我会用水快速清洗一下莴苣、甜椒、苹果,像兔子一样大口大口地咀嚼。因为我不喜欢市售沙拉酱的味道,所以都直接生吃。
此外,我也很讨厌番茄、胡萝卜、芹菜、洋葱以及有气味的香菜等食材。尤其讨厌纳豆、起司、优酪乳的味道,但满常吃梅乾及海苔。我从小胃肠就不好,只要吃到有鲜奶油的甜点,就会觉得胃沉沉的,而且吃甜食常让我头晕,所以几乎不吃,只偶尔吃少量的和菓子。
酒类我只喝葡萄酒和啤酒。我讨厌日本清酒的香气及味道,只要一喝就立刻烂醉如泥。像这样不均衡的饮食生活,加上不规则的睡眠时间、工作和从小就背负的沉重压力,让我每天过得相当辛苦,我很清楚,自己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。
就在我二十八岁,过完新年的某个阴雨霏霏的日子,我等到了「那一天」。
忍受痛苦仍无法抑制癌细胞蔓延。我不想丑陋的死去,坐轮椅也要去法国。
小时候,因为家庭环境複杂,我不曾和家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。父亲对此相当介意,有一天突然跑去买了价格不斐的六人餐桌椅组,并且将它们摆在餐厅裡。
然而,却不曾有人坐过那组餐桌椅。
我也想起了父亲买给我的莫内画册,以及一起旅行的珍贵回忆。
父亲因肺癌住院期间,我为了让他不要一直乾咳,常会带切成小块的梅乾和一口大小的饭糰给他。我当时对父亲说:「吃点酸的东西之后,再吃饭糰,说不定就不会再咳了。」
很神奇的,父亲真的就停止乾咳,并对我说:「为了奖励你,出院后,我带你去法国莫内的故居看画。」这件事当然没有实现,在我心裡留下无限的遗憾。如果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父亲,我能告诉他:「我在上天堂前去看过莫内的画。」父亲应该会很欣慰吧。我好想看一次莫内真迹,他的花园、低垂的柳树和太鼓桥,以及浮世绘作品等。
在等待检查结果那几天,我想了许多事情。例如,可以坐轮椅去吗?寿险的理赔金还剩下多少?航空公司的个人行程,会接受我这种特殊案例吗?
终于到了宣判的那一天。
奇蹟似地,受到幸运之神眷顾。蒙马特市集的番茄救了我一命。
我持续乾咳,吉维尼的湿度刚好,这裡却截然不同,非常乾燥。即使点了眼药水,我仍然不停的眨眼。吃了花草糖反而更加口乾舌燥,想喝水。胸口闷痛,骨头也感觉刺痛。水分渐渐地用完了,怎麽办……如果在这裡断气,一定会造成同行者的困扰。虽然很想哭,但体内的水分都散发掉,连一滴泪都掉不出来。同伴讨论著要去蒙马特的市集,那裡应该会卖水?
到达蒙马特市集,我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来回抚摸疼痛的部位,同伴替我找水,却找不到卖水的店。在我们眼前的店铺门前正摆著我从小就很讨厌吃的番茄!是经过半乾燥处理的番茄,感觉不怎麽有水分。大家不断劝我吃下番茄乾,起初我只觉得烦,我已经咳成这样,口腔内发炎很痛,在我最后的人生旅程竟然得吃下我最讨厌的番茄!
想一想,已经没有嗅觉和味觉了,再讨厌吃的东西,吃起来也一样没感觉吧。现下也只能靠这番茄乾来治咳嗽了。
我慢慢地咬了一小口。哇!不可思议的,已失去味觉的我竟从舌根处涌现唾液,而且越来越多!一时激动,连乾涩的眼睛也泌出泪水!最神奇的是,我渐渐地感觉到甜味。失去的味觉一瞬间竟然恢复了!?喉咙深处也感受到酸味!?我激动地掉泪。好好吃,为什麽我从来不晓得番茄这麽美味,分泌出超多的唾液。怎麽会这样?我好感动……
我的咳嗽逐渐好转,靠的不是水分,而是身体仅剩的微弱机能分泌出唾液才得到滋润。这或许是因为番茄的能量和我不想在异乡结束生命的意志力,交互作用下才产生的结果吧。
我从小就不注重饮食,食量也很小。这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经验,发现到食物的能量,这才让我开始思索,当食物、身体和心灵合而为一,就算是如我这样孱弱的身体,也能感觉到癌症的疼痛舒缓了。
我勉强硬撑来到法国,竟能有如此奇蹟般的体验。没想到吃下对的食物,唾液竟然会自然涌现。这才是饮食的真义吧?
我重新燃起希望,打算从饮食下功夫,藉由饮食来自救,为了活下去,我必须深入学习饮食的奥秘。
放下对继母的恨,正面看待受虐的遭遇。
上幼稚园时,我每天都带便当,但是内容多半都是在白饭上铺纳豆和海苔而已。儘管年幼,我仍感到无比羞耻,总是用便当盖半掩著吃便当。继母不淮我在外头谈家裡的事,我只能默默忍受。年幼的我还真的曾经认真想过,希望自己早点离开这痛苦的人间。
小时候我总是感觉饥肠辘辘。五岁时,我强烈地期许自己学会如何煮白饭。好几次都趁继母不在家时,使用釜锅煮饭,结果失败,被继母发现残留的锅巴后,又招来一阵打骂。反覆尝试数次后,我终于学会用釜锅煮饭。继母更是将煮饭的任务交给我,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认同了。
我也曾经想记住味噌汤的作法,但每次失败时,继母就会用汤勺舀起热汤烫我,因为太害怕灼伤的疼痛,我最后放弃学做味噌汤。
只要会煮白饭,就可以配海苔、纳豆、蛋、炖菜,让自己每天饥饿的肚子得到满足,就算被虐待也能忍受。而且,父亲在家时,也能好好地吃饭。
想到继母就让我想起许多往事,说起来,她是造成我对饮食不重视的主因。
拖著病体,闯进法国厨艺学校。
食物是一切的根本。从远古时代起,人类的身体就是这样,由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建构成现有的体态。即使是我现在这样的身体,只要有心改变,一定也能一点一点地领受到食物的好。既然已经决定不接受治疗,剩下的一个月,我想让自己快乐地享受美食,不留下遗憾。
我想藉由吃来改善自己体内的细胞。
我选择可以改善疼痛及发烧的食材,同时摄取一些能保护胃粘膜并促进唾液分泌的食物。我尽力让身体保持温暖,所以完全不吃冰冷的食物。早晚会用热水泡脚,让弯曲的手指、脚趾伸直,并且运动关节。结果,我就像剥洋葱一样,每四个星期为一个週期,身体开始出现变化。从坐轮椅变成拿拐杖,再换成手杖,半年后,我竟然可以慢慢地行走了。
一年之后,我终于适应了学校的课程,体力也逐渐恢复,法文也听习惯了,我就像海绵一样,尽情地、贪婪地吸收所有知识,更加努力地学习。
我三十五岁的秋天回国时,几乎不敢相信奇蹟真的降临在我的身上。
食物,是最好的药
吃适合体质的食物,让健康独一无二。
我吃的都是适合我体质的食物,因此提高了皮肤的新陈代谢率,让我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,简单的保护,让我健康地度过每一天。
数年前,曾经有一个因胃癌、剩馀两星期寿命的病患告诉我,她在杂志上看到我的故事,希望我能答应一对一教学。她的声音非常细小,呼吸非常沉重。
我问她:「你能进食吗?」她回答说:「几乎吃不下,我想在生命结束前,吃几口高远小姐所煮的料理。」
沉默了一会儿之后,我回覆她:「请在三天后的中午来一趟。」既然还有想要吃的欲望,或许能在某种契机下拯救她的性命,我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初所经历的奇蹟。
接下来的那三天,我为她准备使用番茄炖煮的料理(刻意加入少量的鸭肉)、豆浆、添加柴鱼高汤的浓郁山药汤、加热过的蔬菜和金桔、醃渍墨鱼(使用自製的麴醃渍)义大利麵。所有的调味料也都事先调好。
当天到了约定的时间,她和担任护理师的表妹一起出现,她的体型矮小瘦弱,头髮很长。睫毛和眉毛也都还在。看起来抗癌剂的副作用还没表现出来。
因为她属于胃部虚弱,容易瘀血的体质,所以脸部长著许多暗沉的雀斑和斑点。肤质也接近异位性皮肤,十分乾燥。
因为我事先知道她的身体状况,所以使用了生长在十胜山中、深埋在雪堆裡等待春天到来的松树嫩叶及熊笹叶,经过除涩烹煮后,配上绿薄荷作成药膳花草茶。我将此花草茶倒在不费力气便可轻易拿起的透明保温杯中,递给她。
当她慢慢喝完后,笑著对我说:「我好久没有这种喝到水的感觉了。每天在喝水时,如果没出力,杯子都会掉下来,让我好沮丧。这个杯子好轻,真好拿,而且可以好好地享受花草茶的美味。」她告诉我她读完文章的感想,希望我能与她分享我的经验,我们聊了大概半个小时。
我端出热汤给她喝,看她喝的速度与一同前来的表妹一样快,而且全部喝完,我不禁怀疑,之前她是否真的完全无法进食,光是躺著休息。
她突然激动地告诉我许多事,例如,家裡的人都很支持她与病魔抗争。关于上小学的儿子和幼稚园女儿的事,以及当初是怎麽与先生认识的过程等等,开心地与我分享私密的事。虽然呼吸声还很低沉,但是声音却变得洪亮。
对他人吐露或是毫不掩饰地说出心事,就代表著新陈代谢开始运作,是改善的徵兆。我感觉她是一个能够顺利走完全部人生的人。